近年来,中国兴起了一股多肉植物养殖风潮。龟甲牡丹、花笼、乌羽玉等仙人掌科植物,是多肉植物资深玩家所追求的极品收藏品。这三种植物,生长在美国、墨西哥边境的荒漠地带,数量稀少,生长缓慢,被称为“植物界的大熊猫”,由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禁止国际间任何形式的买卖交易。正因为稀缺性,其“身价”在国内不断飙升。
中国多肉玩友圈的“骨灰级”玩家沈某,开始只是零星从国外购买这些濒危植物用于收藏,然而在购买过程中发现,这些濒危植物在国内价格差异巨大。于是,为牟取非法利益,他不惜铤而走险,开始大规模走私进口。
为了不被海关查获,沈某伙同境内外多人组成走私团伙,设计了多套“方案”:把购买的濒危植物伪报为“日用装饰品”“家用装饰品”,通过国际邮件邮寄进境；通过水客从中越边境海关监管区以外的通道偷运,将濒危植物从德国、美国、墨西哥等地走私进境。沈某还采用化名收件、雇佣他人代收邮件等伎俩,企图将自己深深隐藏在幕后。
最终,中国、德国两国海关联合破获了这起海关总署一级挂牌督办的全国最大走私濒危植物案,中德两国共计抓获犯罪嫌疑人9人,现场查获濒危野生植物1250余株。据了解,在被查获前的3年多时间里,该团伙已经将1400余株濒危野生植物走私入境。
今天下午,经江苏省无锡市人民检察院提起公诉,无锡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开庭审理了此案,沈某、时某、方某3名被告人被检察机关指控涉嫌走私国家禁止进出口的物品罪。法院未当庭宣判该案。
国外海淘濒危植物
成为“骨灰级”玩家
沈某,1982年出生,大专文化,无锡某公司从事对外贸易的业务部经理,业余喜欢养殖多肉植物。
2010年初,沈某开始接触生石花之类的多肉植物,由于国内品种不全,他利用自己的外语优势,搜索国外的邮购网站,邮购了一些多肉植物的种子回来试种,并开了一家淘宝网店,出售这些种子。
通过网上一些多肉植物爱好者的论坛和QQ交流群,他认识了许多花友,也了解并喜欢上了那些资深多肉玩家最终都会涉及到的龟甲牡丹,这类生长在沙漠的岩牡丹属植物十分稀有。
龟甲牡丹,是仙人掌科岩牡丹属植物,生长极其缓慢。其外形独特,很像一块石雕工艺品,故被称为“活的石头”,花开的时候十分娇艳动人,是《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公约》(CITES)规定保护的濒危珍稀植物,素有“植物界的大熊猫”之称。
因为喜欢,沈某先是通过论坛购买了一株龟甲牡丹,继而发现国内的龟甲牡丹等岩牡丹属植物货少价贵。这些原产地在美国、墨西哥等地的珍稀植物,在国外货源、品种繁多,于是他注册了EBAY账户开始了自己的海淘之路。
但是,没淘几笔,就被苏州海关查扣了一次。于是,沈某找到同为花友的王某为其代收海淘的包裹。同时,沈某会把这些海淘来的珍稀植物在论坛上或QQ群里和花友交流,逐渐成为多肉圈中颇有名气的“骨灰级”玩家。龟甲牡丹、乌羽玉、花笼这些海淘来的珍稀植物自然得到了许多花友的推崇和追捧。
海淘发现巨大商机
开始疯狂走私进口
在赚得名气备受追捧的同时,沈某也从国内外悬殊的价格中发现了巨大商机,逐渐从开始的零星购买用于收藏,转变为在国内销售牟利,大规模地走私进口。
先前被苏州海关查扣的经历并没有引起沈某的警觉,反而使得他“小心”地让国外卖家将濒危植物伪报成“家居用品”“礼品”,通过国际邮包直接邮寄进境,并通过网络物色在北京打工的江某,先后为其代收了80多个国际邮包,购买金额折合人民币14万余元。
之后,由于江某工作的变动不能再为其代收包裹,于是沈某通过网络联系到了方某。方某,1981年出生,大学文化,因为喜欢花草,大学毕业以后直接放弃了自己所学的法律专业,去昆明从事花草生意。
作为一名喜欢景天类多肉和经常海淘的花友,方某看到论坛里的很多人都在讨论各地海关对海淘包裹查扣力度问题。方某发现,相比之下昆明海关的查扣力度不是很大,自己海淘的植物没有被查扣过,这也是一个不错的商机,于是在多肉植物交流的QQ群里发帖称,可以帮忙代收植物包裹并负责通关。
方某提出代收一个包裹要收取2000元的费用,相比之前付给江某20元一个包裹的费用真是差距悬殊。但方某承诺如不能通关可以赔付,让沈某彻底心安。至于增加的费用,聪明的沈某想到可以通过增加包裹里植物的数量来摊低成本。
于是,沈某在之前购买过的国外卖家中又联系并说服了德国卖家Karsten Fischer,为其代收其他欧洲卖家的零星包裹。Karsten Fischer称,这是违法的,但愿意尝试,随后便将沈某让其收转的植物集中后再统一邮寄给方某代收。2013年6月至2014年2月间,沈某从国外购买后由方某代收转寄的珍稀植物数额共计折合人民币23万余元。
2014年3月,方某从国外海淘的景天类植物(非珍稀植物)被昆明海关查扣了几次,并接到了海关方面的警告,称如果再邮寄这种植物进境的话就要受到处罚。
但是,海关的警告并没有唤醒方某和沈某那已被利益熏心的头脑,只是意识到直接代收包裹这条途径不能持续了,需要开辟新的线路。于是,方某想起在国外的园艺爱好者论坛上认识的越南人XAVIER。
之前,方某向XAVIER购买越南产的海棠等植物时,曾让他把买的这些植物包裹运到中越边境的老街,再通过之前认识的在云南河口开店做生意的时某,找越南边民走私进境。于是,方某联系了XAVIER,提出每次给其1500元的报酬,对方答应了。
考虑到从德国等欧洲国家通过国际普通平邮,到越南大约要一个月时间,这种长时间运输对于邮寄植物来说是很致命的,于是XAVIER又想办法联系到越南航空公司飞德国的空乘人员,由空乘人员直接将包裹从德国带到越南。
沈某只需要将自己在欧洲购买的所有植物都寄给其在德国的代理人Karsten Fischer,统一集中打包后送到越南空乘人员在德国所住的酒店就行了。这种方式只需要大约两天就能从德国到越南,再由方某通知时某绕关走私进境后,转寄给远在无锡的沈某。2014年2月至2015年4月间,沈某和方某通过这种绕关方式走私的珍稀植物金额折合人民币22万余元。
中德海关首次联手
两国七地同时抓捕
就在沈某和方某为找到这条便捷的途径欢庆之时,无锡海关缉私分局已经在工作中发现了沈某在网上销售濒危植物的嫌疑,并经过进一步侦查工作,掌握了沈某、方某、时某及德国代理人Karsten Fischer联系密切的证据。
鉴于该案跨国勾结走私的性质明显,案情重大,且濒危植物来源国之一的德国为CITES缔约国,在案件启动之前,中国海关和德国海关进行了多次沟通,确定了“统一部署、同时启动、战果共享”的总体行动思路。
今年5月20日,在云南河口,犯罪嫌疑人时某正在口岸等待着从越南偷运来的濒危植物包裹,准备随后快递给方某。在云南昆明,犯罪嫌疑人方某正在自己的寓所中将已收到的夹藏进境的濒危植物打包,邮寄给沈某。在江苏无锡,沈某正准备接取方某寄给他的已经走私进境的濒危植物邮包。
当天,北京时间13时,在中国无锡、昆明、河口、北京、邯郸,在德国多特蒙德、科隆,中国海关和德国海关联手,两国七地同时开展行动,一举破获了这起特大跨国走私濒危植物案,中德两国海关共计抓获犯罪嫌疑人9人,现场查获龟甲牡丹、花笼、乌羽玉等濒危野生植物1250余株,中国海关和德国海关首次国际刑事执法合作成功。
在今天的庭审中,公诉机关指控,2011年10月至2015年4月间,被告人沈某单独或伙同被告人方某、时某等人,分别采用国际邮寄或绕过口岸边境设关地等方式,走私进境列入《濒危野生动植物种国际贸易公约》(CITES)附录I、附录II项下的仙人掌科等珍稀植物约1400余株,数额共计折合人民币598440.34元,其中被告人方某参与走私数额折合人民币454316.03元,被告人时某参与走私数额折合人民币223761.60元。此外,被告人方某于2015年4月至5月间,还伙同被告人时某采用绕过口岸边境设关地的方式,走私进境仙人掌科珍稀植物,数额共计折合人民币28662.89元。
据为该案进行现场鉴定的植物学专家、南京森林警察学院野生动植物物证技术试验中心薛博士介绍,濒危的多肉植物,对光照、土壤、湿度、通风等条件有苛刻的要求。当它们被走私分子打包、装箱,被迫踏上漫长的跨洲漂泊之路时,在密闭阴暗、与自然隔绝的狭小空间里,等待它们的大多是生命的终结。
“在走私过程中,这些濒危植物的死亡率通常超过50%,即使存活下来,植株的健康度也会受到很大损害。每一个物种都是一座丰富的基因宝库,濒危植物更是如此。如果灭绝了,损失就再也无法挽回。”薛博士表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