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长的城市离西安很近,但在去西安上大学之前,我却很少到“省城”去。那时候,铁路还是绿皮车的代名词,从我的家乡到西安,要在绿皮车上蜷缩三个钟头,真的是蜷缩,因为那列火车上没有丁点儿立足之地,所有空间都被行李或人的身体部位占据着,在整个过程中,不吃不喝是蜷缩之道,因为厕所总在人海之外,难以抵达。
小灶和阳春白雪
八年前的夏天,当我拎着铺盖卷儿,到达西安南边荒草凄凄的大学门口时,外形俨然一个逃荒者。更荒唐的是,作为最早一批到达南郊大学城的小白鼠,要见识“省城”还需要“进城”——我的四年蜗居之地名曰“郭杜”,再具体些,则叫:小居安村。乘一个小时的校车,回位于城里的老校吃馆子,对于常年在村中生活的我,算“开洋荤”,是值得炫耀的。老校比邻陕西师范大学,与其共享一条美食街“师大路”。
这是一条吃喝学业两不误的大学食路典范,饭馆林立,隔几步就有一个考试书店,再走几步还有廉价眼镜行。这里至少有两家馆子是我常吃的,一家在路中段,卖广式煲仔饭和干炒牛河。对于一个被面和辣子占领的北方城市,不谙世事的少年脑海里,能做成面条形状的东西总共也就那几样,于是初见牛河这种食物,立即觉得不得了了。那里的厨师特别舍得放油,每次吃完,盘底还有汪汪的一层油,亮得能反出油滋滋的嘴,满足;另一家店卖炒菜,为了多吃点,总跟女朋友搭伙去,点几道菜,都是最稀松平常的糖醋里脊、香菇菜心之流,要一碗米饭埋头苦吃,跟同吃的女伴已有默契,无须交流,都沉浸在自己构筑的小灶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