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华大学国际新闻系硕士生一年级的小周,哈尔滨人。因为寒假实习的缘故,回家的日期被推到了春节前夕,她想买的火车票目前均已售完。如果买不到合适的火车票,就只能高价买机票回家了。 刘晓敏/摄
烟台的冬天风大,任你穿得再厚,风一扫,一下子就打透了。可是农民工岳光友心里却是暖暖的。他不仅不用再起早冒着寒风到火车站排队,还顺顺利利拿到了票,而这一切多亏了24岁的志愿者甘宜强。
火车票的预售期延长到了60天,抢票大战早已进入白热化阶段。城市里的“白骨精”们可谓是摩拳擦掌,农民工们却因不熟悉网络,或是不具备上网条件,很难享受到网络带来的便利。由于网上订票比车站售票早,票一放出来,就被人们从网上抢购一空,不会网上抢票的农民工只有叹息的份了。
甘宜强是国家电网烟台供电公司的员工,他牵头发起的“阿甘志愿者”,是一个免费给进城务工人员网上代购火车票的志愿者群体。该群体从2012年发起以来,已经成功地帮农民工订了60多张火车票。
在外打工的父母常常因买不到票而骑车回家,帮父母订票进而帮更多的农民工订票
甘宜强更喜欢工友们叫他“阿甘”,听着“亲切”。
阿甘出生在沂蒙山区一个农村家庭,父亲一直在外务工,冬天时便到南方去卖糖葫芦。而母亲也在阿甘断奶后,跟着父亲一起外出。
“现在他们将近50岁了,走遍了大半个南方”。阿甘很少有机会和父母一起过年。为了多挣点钱,阿甘的父母每年都会到年根底下才返乡。“那时的火车票特别的不好买。记得有一年他们从安徽回老家,排了两天队都没买到票,又舍不得找黄牛,就决定骑摩托回家。从安徽骑回来要三天时间,三九天往回赶,任凭你穿得再厚、捂得再严,寒风都能打透。而回乡心切的父母总把摩托开到七八十迈,为赶上除夕一起吃饺子,而我只能包饺子等待摩托车的熄火声。”
直到有了12306网站,阿甘每年都会提前帮父母抢好票,让他们能安心回家。
一天,阿甘偶然看到了一则新闻——南方某个地方,有一群人帮农民工买票,但是每张票收取10元手续费被判刑。“帮农民工买票?我怎么没想到,我可以不收钱啊!”
他深知像父母一样的农民工不懂网络,只能排队,还很可能空手而归的痛苦。受到触动的阿甘,决定发起志愿者活动,帮助农民工买票返乡。
一次购票成功后,农民工之间就口口相传了
农民工有购票的需求,志愿者有满腔的热情,然而双方却不容易“一拍即合”。
阿甘刚开始做志愿者的时候,有空就骑着自行车四处溜达,专门往农民工扎堆的地方靠。他还会跑到劳务市场发些自制的传单,在车流量多的地方挂出特意制作的“免费帮农民工购票”横幅。
不过效果并不大,农民工警惕性都很强,“很多人觉得我是骗人的”。
阿甘想了不少办法,后来他仔细地观察发现,农民工一起聊天的时候都喜欢嘴里叼根烟。“对,就从烟入手”。因为不抽烟,他也不懂买什么样的好,买好烟,怕农民工会有距离感,他就在询问了小商贩后,选了那种五六块钱的普通烟。
等再一次来到劳动市场的时候,阿甘一边递烟,一边找民工大哥搭讪。“大哥,您是哪里人?”“过年回家吗?”“现在票不好买吧!”“可以网络购票了您知道吗?”阿甘一点点地套近乎。随后便直至切入主题——“我们这边有志愿者团体,可以帮忙买票,不收手续费”。一说到这里,有些敏感的老哥就开始骂人了。
“不好听的话听得多了,就没有什么挫败感了,社会上什么人都有,你得再耐心点沟通才能消除距离感”阿甘说,“我也是农村出来的,挺能理解他们的”。
当然,阿甘的“套近乎”也是有效果的,一次购票成功后,农民工之间就开始口口相传了。阿甘觉得,“他们之间交流一次比你说一百遍更可信,一传十,十传百,传出去就好了”。
姜大姐今年又没买到票,去年别人教她的买票方法也早已忘光。好不容易又跟“明白人”学了一遍,可刚刚开票她还没来及反应,页面显示就直接变成了“无票”。姜大姐气得鼠标一摔,“不买了”。
工友小张直乐,“别弄了,找那个阿甘吧,老刘的车票去年就他买的,没骗人。”
经介绍,姜大姐找到了阿甘,“他们人都挺好,不但不要手续费还帮我垫的钱。到车站取票时还教我咋取,票到手后再让我给钱,匆匆忙忙的,好像利用的都是业余时间。”
你给我身份信息,我帮你垫钱买票,双方互信如何建立
随着春节越来越近,买票的任务量变大,阿甘发现把自己掰成两半也不够用。于是他创建了志愿者QQ群,还发布了招募志愿者的微博,并@了烟台的媒体。很快,他就招募了第一批“阿甘志愿者”,不到20人,大部分是学生。
因为大学生时间相对充裕,热情又高,个个是阿甘的得力助手。鲁东大学的张卓莹是今年最早“入伙”的志愿者。她认为,帮农民工买票是自我价值的一种体现,购票对于年轻人来说是举手之劳,只要有手机、电脑就能操作,可对于农民工来说,就可能是几晚的漫长等待和回不了乡的落寞。
张卓莹告诉记者,团队里最辛苦的还是阿甘,所有事情都要他去协调,一些农民工不会发短信,只能是上班的阿甘抽空跑到工地去落实姓名、身份证号,而且志愿者的资金有限,大多数还要阿甘垫钱。
慢慢地,志愿者买票的事情传开了,当地媒体也进行了报道,许多农民工朋友在报纸上看到新闻,也开始主动联系阿甘买票。
岳光友就是看到报纸新闻来联系阿甘的。他是陕西安康人,带着孩子在烟台当厨师,每年都是到火车站排队买票。“最难买的就是去年,排队不到4分钟,票就没有了,最后没办法只能买到西安的票再转车。但是为了孩子少遭罪,我都尽量不倒车。”岳光友说,他也找过黄牛买票,一般要收20块钱的手续费,但今年却提高到了50块。
直到在报纸上看到了阿甘替农民工买票的消息,他想“能上报纸,肯定不是骗子”,这才联系了阿甘。
其实,有农民工来买票只是第一步,如何保证身份信息的安全,票款接收的顺畅都是摆在甘宜强面前的难题。
记者发现,许多给农民工买票的志愿者也遇到了类似的“瓶颈”。四川师范学院的春风志愿服务队希望给校内后勤人员买票,然而,到目前为止,他们真正买票成功的还只有一位新疆的农民工。“春风”负责人告诉记者,“我们实施起来也确实是很需要勇气的”,实名制购票涉及许多信息安全问题;许多农民工没有网银,志愿者参与其中,容易引起经济上的问题。
而阿甘采取的做法是,取得农民工的身份信息,帮他们在12306上买票,然后和农民工一起去车站取票,顺便拿票款的方式,“暂时还没遇到什么问题”。
阿甘说,他最大的愿望是,希望这个团队能够坚持得更久,帮助更多的工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