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17日下午,经过前几日的细雨,皖北的空气变得更为清新,阜南县蔡寺村四周的麦地显得格外葱绿,犹如春天。这是记者第四次来到蔡寺村艾滋病治疗点。尽管是下午1点多,但治疗点里已经聚集了十几名前来打点滴的艾滋病患者。
内疚,因为不忍看着病人“离去”
阜南县王化镇蔡寺村是艾滋病感染较为集中的村落。这里的艾滋病患者,基本上都是上个世纪90年代因非法采供血感染的。由于当时经济水平较低,卖血被很多村民当成了经济来源。从夫妻一起卖血到姐妹一起卖血,最后蔓延到整个村庄都去卖血。2002年开始,蔡寺村艾滋病发病率持续增高,引起了当地政府的重视,在蔡寺村建立了艾滋病治疗点,如今9年过去,治疗点也由过去的平瓦房变成了楼房。
蔡寺村艾滋病治疗点现在有6名医护人员,程庆华和程现武是其中最年长的两位,也是当地与艾滋病患者打交道时间最长的两位。在十多年中治疗过程中,程庆华和程现武“送走”了很多病人,也迎来了很多新病人。“随着现在治疗条件的好转和艾滋病知识的普及,这几年去世的人少了,新增的病人也少了很多。”程庆华说。尽管这十几年已经目睹了很多艾滋病患者的离去,但现在每遇此事,他还是心情沉重,并有些内疚。
今年65岁的程庆华是土生土长的蔡寺人,1970年开始做乡村赤脚医生,如今已经40多年,令他没有想到的是,从上世纪90年代末开始,村里的艾滋病患者逐渐多了起来。“当年村里人扎堆去卖血我就很担心,但是作为一个赤脚医生,我没有任何办法。”
58岁的程现武也是蔡寺人,在30多年的赤脚医生生涯中,一半时间都在跟艾滋病打交道。如今他的孩子已经全部成家,爱人两年前患脑血栓去世,他便全身心地投入治疗点工作。
接受,是因为习惯了
程庆华告诉记者,连他自己也不记得从何时开始跟艾滋病人打交道,只知道自己作为赤脚医生,十几年前就有村民到他这里来看“怪病”,打针、抽血自己都接触过。那时还没有艾滋病的概念,根本谈不上害怕。直到后来这些人陆续被诊断出是艾滋病,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起初他有些后怕,但后来发现自己与他们接触那么多也没有被传染,慢慢就接受了。
下午两点,医疗点开始忙碌起来,开药单、配药、打针,尽管下午来看病的人与早晨相比少了很多,但依然有点忙。就在这时,程庆华的手机响起,一个艾滋病患者因为不堪忍受痛苦,服毒自杀。程庆华立即收拾好必备药品和那个伴随他几十年的药箱,骑上电动车疾驶而去。程庆华说,村村通以后,他们现在出诊方便了很多,过去都是烂泥路,下雨更不好走,遇到急诊还耽误时间。
几分钟后,程庆华就抵达患者家,开始配药抢救。幸运的是患者喝的药量并不多,十分钟后就苏醒过来。走出大门,面对记者,程庆华一声叹息,这名患者病情已经非常严重,恐怕难以维持。
回到治疗点后,程庆华又忙碌起来。治疗室里,簇拥着好几个艾滋病患者。程庆华和程现武一边开药单,一边配药,一边和艾滋病患者拉家常。在这个治疗点里,程庆华和程现武与所有艾滋患者都很熟悉,甚至随口可以叫出他们的编号。患者们也可以随意进出配药房,就像在自己的家一样。
担心,不是因为被患者的针头扎伤
病房里,患者夏永才坐在椅子上打点滴。48岁的夏永才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要苍老很多,他已经感染艾滋病十几年,不过还是很乐观:“我已经看透了,村子里一些和我年龄差不多的都走了。现在药和治疗都是免费的,应该很满足了。” 夏永才说,这里的医生对他们就像家人一样,他们也不容易。程现武告诉记者,现在村里的艾滋病人与过去相比已经发生很大的变化,病人相互之间都很关心,也乐观很多。
程现武说,虽然已经习惯了治疗点的工作,但也紧张过。紧张并不是因为自己每天给患者打针、抽血,而是两年前自己的手不小心被艾滋病患者使用过的针头扎破。“当时有点害怕,立即进行消毒处理。”程现武说,“后来也检查过,自己没有感染,现在逐渐淡忘了。当然依然很小心。”这样的经历程庆华也有过。
不过医疗点的现状有点让程庆华担心,最主要的是医护人员紧缺。程庆华说,他和程现武其实已经退休了,但因为没有人手,他俩不得不继续坚持。“外地的一些医生不愿意过来,即使来了,干不了多久就走了。”
下午5时许,治疗点里冷清了很多,程庆华坐在病房里和村民们唠着嗑,而程现武则抽空去患者张瑞兰家去看看。张瑞兰已经卧床不起,恐怕也维持不了多久,她的丈夫在两年前就已经去世。
离开蔡寺村治疗点时已经是傍晚时分,夕阳下的蔡寺村披上一层暖色。在温暖中,这里的人们已经不再恐惧,艾滋也正在远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