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播到腾讯微博转播到腾讯微博转播到腾讯微博他们零点上班,尚未见到清晨第一缕阳光,就得匆匆离开,为即将驶来的列车“让路”。
他们终年无法睡上一个囫囵觉,靠着零散拼凑出来的时间让自己缓一口气。
他们没有春节,更没有固定休假日,24小时守候着这根摸上去冰冷,却承载着中国无数家庭牵挂的铁轨。
每天00:15,当最后一班城际列车呼啸着从上海西站驶过,铁门被缓缓打开,早已整装待发的工人们陆续从这扇小铁门穿过,迅速穿过一根根铁轨,疾步行至昨天已标记的路段。无需任何指令,无需过多交流,28个人各司其职。对于这28个铁路工人来说,接下来的三个小时尤为重要,这段被称为铁路“天窗期”的时间,是他们每天对铁路进行维修和保养的宝贵时间。
365天,天天夜班。从当初被太阳晒黑,到如今为了适应动车和高铁的高速运行转而被月亮晒黑,铁路工人们用自己的这份坚守和永存于心中的责任,确保列车正常运行。
春节即将临近,对于铁路工人来说,这也是一年一度最忙碌的时节。近日,本报记者走进他们的生活,倾听他们的故事,并体验了一回他们繁重却又万般精细的工作。
记者探访“第一班”工人凌晨出工零点15分,当最后一趟开往苏州的高铁列车从车站驶出,上海西站全天运营结束。此时,铁路上海西站轨道维修队的全体队员早已等候在施工道口门外,准备对一段长约5公里的高铁列车轨道进行修理和维护。
“少睡会儿不打紧,能给施工带来安全。 ”尽管维护工作要在全部列车运营结束后,但早在晚间11点前,维修小队就开始集结,这一个多小时,对于终年昼伏夜出的维修队员来说是十分宝贵,为了更好保证施工安全,队员们之间有不成文的约定,提前起床,让自己“醒一醒”。
零点16分,随着列车渐远,3名轨道巡检员,20名施工人员组成的小队走上铁路轨道。虽然有队员特意打起手电,但记者在轨道边还是走得磕磕绊绊。在另外一侧铁轨上,虽然带着重达40斤的施工器械,但在满是碎石、高低不平的轨道上,维修小队的行进速度却很快,原本走在队伍中段的记者几分钟后就被甩到队伍末尾。在空空荡荡的8根轨道上,只有打着手电的轨道维修队在快速移动。此时,携带的气温计显示,铁轨区域内的温度为11度,风力为5级,寒气逼人。
“每天都是这个时间出工,习惯了。 ”今年24岁的队员小赵已经有3年工作经历。他告诉记者,由于班组出动的时间几乎都是零点,因此行业内都将轨道维修队戏称为“第一班”。
十分钟排除轨道“病害”
零点25分,记者跟随维修队来到一处铁路轨道交叉口,在手电筒灯光下可以看到,铁轨下方的水泥枕上有一行用白色油漆笔标出的字母,“这就是铁轨上的‘病害’。 ”施工队员说,这是前几天轨道巡检员冒雨检查出的“病害”,它们是铁轨经过列车长期碾压,造成的移位或错位,虽然这种错移位的超限可能只是几毫米,甚至是一毫米,但如果不及时处理,坐在高速飞驰的列车上,乘客就会吃“弹簧屁股”。
确定“病害”后,负责检验的施工队员走在最前面,不时俯身趴下查看轨道,在他的指挥下,工人用起道机先将轨道抬升,随后用电动捣固对道床下的碎石进行捣固。当十多台捣固机行动开动后,铁轨上卷起了一人多高的石灰粉,记者连忙躲到数米开外,但借着大功率照明灯的灯光,记者透过飞扬的石灰看到那名负责检验的施工队员仍趴在轨道上,只是专心盯住手中的水平尺。
在维修队员们的努力下,用了9分48秒,一段总长约30米的轨道高度被调回正常的高度,“病害”被顺利排除了。据队员介绍,在施工过程中,大多数人干的是体力活,最少30斤以上的起道机、捣固机都是单人使用,2分钟使用下来,使用者的两条手臂都会感到酸麻,如果收工后不用热水冲淋,第二天双手根本使不上力。让队员们最恐惧的却是施工中最“轻松”的活“看道”。
在队员帮助下,记者在另外一处轨道“病害”,尝试“看道”工作,虽然记者趴在负责检验的施工队员身后近5米处,但还是感觉到十多台捣固机的威力,更不要说在震动、巨响和扬尘中完成铁轨的水平矫正工作。
“一晚上最多测过8个点。 ”负责“看道”的队员说,去年冻雨时节,工作量特别大,要在雨雪中看清铁轨间几毫米的误差实在不易,为了不影响工作,维修队员分批上阵,直接把脸贴在冰冷的铁轨上,施工结束后,几个工友的脸都冻僵了。
在接下来近4个小时内,记者跟随上海西站轨道维修队一路向西,来回走了近10公里路。从零点开始,总共4个小时内,轨道维修队共排除了 “病害”7处,比起除 “病害”,施工队员有一半时间是花在赶往“病害”点的路上。凌晨3点40分左右,第7个“病害”被修复后,一天的工作顺利完成,但轨道维修队员们却还是有些遗憾,“还有个点离得有些远,来不及赶过去了。 ”
凌晨3点45分,整个城市还处在沉睡中,上海西站轨道维修队却刚刚下班,空旷的轨道上,浑身热汗的小伙子们很放松,大家不时说着笑话,沙沙的脚步声比来时更急。轨道维修队负责人说,小伙子收工后不可能马上休息,上铁路维修的工作制度和上飞机没有什么两样,维修队出工时带出的所有器械,在收工后要全部归位,如果磨损,维修队员也要立即处理,一切检查工作完成后,轨道维修队员才可以前往宿舍淋浴、吃饭。
“有时能看到日出。 ”凌晨5点,连续高强度工作的队员小赵拿起馒头吃起“晚饭”。他说,天不亮吃“晚饭”是他的工作特色,尽管一年见不到几次太阳,但这不会影响到他的心情,对于自己这份工作他十分满足。
数字背后28个人,坚守50公里铁轨上海西站,原名真如站,建造于1905年,已有百年历史。如今,经过大规模改造,上海西站已升级为集沪宁城际铁路、城市轨道交通、城市公交为一体的全新现代化交通枢纽,铁路工人“第一班”的故事就从这个站说起。
根据地区划分,负责上海西站这一区域的叫上西工区,包括正线、站线在内,总共50公里长的铁轨。作为上西工区的工长,徐维金在这里已经工作了近30个年头,如今他带领着手下28个工人,承担着50公里范围内的铁路维修和养护。
采访前,记者询问过徐维金,工作时间段是什么。他告诉记者,正式进入轨道是从凌晨零点30分到3点30分。这个时间看上去不是很长,但工人们需要提早两个小时到,期间包括开工作会议及检查器材等。在结束完三个小时的现场作业,他们还需要轮流值白班,保证24小时铁路有人监控。
“我们睡觉的时间都是断断续续的,尤其是班长等骨干人员,基本上每天只能靠零星的时间来补充睡眠。”记者从徐维金的描述中得知,所谓的零星时间段,加起来也不到7个小时。
负重40斤,步行10公里若不是之前有人带路,徐维金等人工作休息的工区实在很难找。晚上10点,记者来到上海西站旁的一栋两层楼房子。深夜10:30,每天的例会时间,记者跟随工人一同聆听当天的工作计划。工人们时不时用笔在随身携带的小本子上做着记录。
“病害”这个词在会议中多次被提到,一旁的工人解释说,这个代表着铁轨上的一些问题,如有地方间距变大,有哪段轨道高起,线路是否正常等。由于列车高速行驶,轨道间距很可能会有细微变化,根据规定,这些变化有些要控制在0.5毫米以内。工人们要做的就是将这些有时肉眼都无法识别的“病害”消除。
短短的三个小时“天窗期”根本无法做到将50公里长的轨道 “病害”全部消除,工人们要做的就是抓紧分分秒秒,尽量多解决一些“病害”。平均每个晚上,工人们行进的距离为5公里左右,每个“病害”是解决了还是等待解决,要在上面做记号。解决后更是要记下来,巡查时这些就是主要检查的部位。
这个会议大概持续近半个小时,接下来就是拿工具。对于铁路工人来说,这些工具不仅是他们最重要的物品,取和放也要万分谨慎。记者看到,在工具屋的旁边有一块大黑板,上面记录着每天有多少人取工具,是否及时还,数量也得确认。徐维金说,任何一个遗留在轨道上的东西,都可能威胁到行车安全,带多少东西出去,就得有多少东西还回来,连一个螺丝,一块小铁片都不能留在铁轨上。
当工人们将自己随身携带的工具取出后,记者大吃一惊,仅仅一个半人多高的捣固机,就难以拖动。“这东西已经改进过了,属于轻便型。 ”一名工人说。原来,这个“轻便”捣固机自重18公斤,是经过改造的,原来的捣固机是德国产的,自重31公斤。
工人们还要推上道车,加上工灯、耙子等工具,基本上一个人一套装备就得40斤。拎着40斤的东西,3个多小时来回走上10公里路,还要不停捣固碎石,3小时下来累得够呛。
感人花絮父女常错过见面丁超,上海人,今年32岁。念书时丁超就选择了铁道工程,如今已在铁路上工作了整整13年。2009年,他与在江苏泰州当老师的妻子结婚,并将新房安在江苏泰州。虽然工作繁忙,但每周他都要坐火车回家看一看爱妻。
在上西工区内,像丁超这样情况的不在少数,其中有很多本身就家在外地,每周都是乘坐火车往返老家与上海。徐维金说,若是能火车直达到家算方便的,有很多火车下来还要转汽车,回家就要用上一天,但即使和家人只见上一面,或是相处短短的几个小时,对他们来说也是心理上的安慰。
与工人们千里回家只为与家人见上一面相比,徐维金的家离工作地点非常近,骑自行车十分钟就可以回家,即使这样,徐维金最长一次也有近一个月没有见到女儿。
记者打开徐维金的工作日程表,上面满满当当。 3:30轨道工作结束,徐维金都要回到办公室将当天的工作情况进行记录。直到凌晨4点左右,在单位宿舍里小睡一会儿,早上8点准时上班。白班也非常紧张,一刻不能放松,监视列车运行。下午4:30下班,疲劳的徐维金才回到家中。晚上7:30准时回到单位。此时,已经工作的女儿尚未回到家中,父女俩错过是常有的事。
对于妻子、女儿,徐维金心中充满愧疚。谈及家人的理解,徐维金很是感激,“说完全理解,那肯定是假的,多少会有点怨,但这种感觉很快就会消失,因为他们知道这是职责所在,不能愧对这样一份职业。 ”
暴雨大雪成心病每天看天气预报,时刻关注天气信息。要说恶劣天气下,哪种交通工具最安全可靠,当然要数铁路。高速公路封路、飞机航班延误,但对于列车这种交通工具来说,不到万不得已,即使减速也不会停开。但在这种恶劣环境下运行,自然得靠人进行维护来保障其行驶安全。谈及最怕什么天气,大家不约而同会说暴雨和大雪。在徐维金的记忆中,2008年那场大雪实在是惊心动魄。
“整整30厘米厚的积雪,走上去都没过小腿。 ”徐维金说。由于当时正值春节,有一些家在外地的工人已经回去过年了,整个上西工区只剩下连徐维金在内的11人。
连夜召开会议后,徐维金首先抽调出了6人参与车站扫雪工作中。余下包括他自己在内的5人,日以继夜对管内84组道岔的转撤部位和护轮轨进行扫雪。最远的一处区间道岔距离工区三公里,当时根本没有车子可以开到那里,为了保证安全,徐维金带着工人踩着厚厚的积雪,深一脚、浅一脚花了近两小时才走到那里,及时清除道岔上的积雪,确保了铁道的畅通。就是这样一场雪,让徐维金等人在工区奋斗了整整10天,一次家都没回。
除夕在工作中度过还有一个多月就是春节了,而作为铁路工人,春节在他们心中就意味着加班加点加大巡查力度。在铁路上干了几十个年头的徐维金,基本上每年的春节都是在工区和工人们一同度过的。 “每年除夕夜,我们都是在轨道上听着‘交响乐’度过的。“徐维金笑着说。交响乐,就是市民燃放鞭炮的声音夹杂着捣固机在轨道上捣固石头的声响。在他们听来,每一次的合奏,都为旅客们的出行带来了一份保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