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1摄氏度,大漠黄沙。周航已经完全迈不开脚,决定放弃了。步话机里传来队友的鼓励:“加油,你可以的!”“我们在等你。”可周航想听到的是安抚:“孩子,上车吧。”
终于,离导航车还有50米,周航都快松一口气了,可车突然恶作剧般开走,一点儿也没听到周航在后面的怒骂。
成功创立过两家公司的周航一直求哭,就是徒步到灵魂出窍、众人抱头大嚎的那种哭。为了这个,他走了三回“玄奘之路”。最艰难的八百里流沙路段,曾让玄奘九死一生,周航按A、B、C三段,用三年分三次走。2006年走A,没哭。2010年走B,没哭。2011年走C,还是没哭。
坐在不可能有车再来的休息点,周航啃着比蜡还难吃的能量棒,胯、腿、脚都疼得要死。队友们递来护膝和绑腿,不管有用没用,周航先把自己捆上了。一起赶路吧!欣赏大漠落日,排着队唱《打靶归来》,人生第一次带着头灯走夜路……周航居然没有放弃成。奔行15个小时后,他终于摇摇晃晃进营地了。
“以后在人生中再遇到过不去的槛时,我会记得2011年5月26日,达到极限,体会到了超越自我的感觉。”周航在微博上写。这大概算他一直追逐的触及灵魂,“约等于哭了。”
一年前,周航创立了中国第一家预约车服务平台易到用车网,这也意味着他离开十多年前自己一手创立的天创数码集团,哪怕天创早已做到了专业音响行业第一。他说,想做些影响更多人的事。
周航推崇崔卫平的话:“你所站立的那个地方,正是你的中国。你怎么样,中国便怎么样。你是什么,中国便是什么。你有光明,中国便不黑暗。”
“再微弱也不该犬儒,那是对自己的轻视。我以为一个人的力量都来自于他的美好记忆。”周航觉得,那些戈壁上结下的朋友,是他的力量。
跳出第一 重新开始
周航从小跟着石油系统的父母走南闯北,生在北京,长在四川,读大学才回到祖籍广东。大学毕业,他21岁,选择去创业,创办佛山天创电子企业有限公司。这在习惯子承父荫的石油系统是稀罕事。
“爷爷在石油,爸爸在石油,儿子在石油,孙子还在石油。你图什么呢?你真是热爱石油事业吗?还是说你只是寻求一个安稳的生活环境呢?我显然不要后者的生活,那多无聊呢,我没挑战都要去找挑战的。”周航说。
用十年时间,周航把天创数码集团打造成专业音响行业第一。公司稳定发展时,周航开始不安分了。“这行非常专业,也狭窄,跟普通民众的生活隔得太远,我希望能做一些影响更多人的事情,比如涉及衣食住行。”
周航的切身体验是,生活在大城市,出行最痛苦,不管坐公交、打车、开车,都逃不脱各种焦虑。“我甚至认为出行超过居住,成为影响我们幸福指数的最大因素。”
2010年5月,周航跳入之前完全不熟悉的租车行业,创办易到用车网。“汽车租赁业已经存在十几二十年了,但是非常小和零散,大多是几个人几十个人,每家几十上百辆车,经营的地域也不广。能不能把现有资源整合起来,快速形成一个有统一标准的服务网络?”
周航一辆车也不买,专心开发技术平台。“我们跟租车公司签约,给每一辆车做车载终端。过去一个车载终端可能很贵很庞大,还得固定安装,现在只要在智能手机上做一个客户端,利用已有的数据地图和定位技术,就很容易知道每台车的位置和状态了。”
易到用车的办公室里,挂着大大的北京地图,一辆辆移动的汽车小标在上面跑来跑去。同样的地图也显示在易到用车的手机客户端里。“我们跟原来的经营者没有竞争关系,这是我们商业模式设计精妙的地方。车辆永远不可能饱和,谁都愿意提高自己车辆的利用率,一但有空闲,就把状态释放出来,加入到我们的匹配系统里。我们系统有一个内部算法,基于位置、经济性等,算出该派哪台车,有订单就推送过去,就像搜索引擎一样。”
1小时预约、按时计费、车型高端、专业配驾……精细迅速的服务是易到用车的卖点,做到这个凭的是技术。
“技术部是我们公司最有价值的部门。”周航笃信新技术的力量,觉得“移动互联网以后会席卷所有行业。”
在一次徒步中,他遇到一个不是学计算机的年轻创业者,此人只身来北京,在移动互联网领域创业。周航好奇地问他为什么入这一行,他的回答震撼了周航:“因为这是个唯一不需要拼爹的行业。”
O2O(Online to Offline)先行者
“我们老板是个完美控!广告字体怎么改都要操心强调。压力很大啊!”易到用车的员工笑嘻嘻地穿行在大小鬼怪中间。正是万圣节,公司里到处挂着断手断脚的骷髅们。
尽管周航检讨过自己“完美主义+与众不同+尽速达成=要命!”,并宣布“即改”,但真改起来挺难的。
“像乔布斯一样?”被这么问时,周航笑笑摇头:“不能走火入魔啊。如果都用他的暴躁、完美、苛刻来放纵自己,说:看,乔布斯都这样,只有这样才能做到出色。那可不行!要是你没学好,光把他的暴躁和挑剔学会了,别的没学着,那不更麻烦嘛!不如说看到他不相信既有规则的挑战精神,那才是创新的源泉。”
周航关注的是新技术对传统行业的改变,“具体到我们公司,就是新技术对出行的改变。除了租车,我们还有一个产品,打车小秘,完全免费。下载以后,可以点评所在地是不是好打车,可以通过在线和电话叫出租车,很方便。我们将来还会做一系列应用开发和创新。比如可能做打车的社交,比如我们正在跟4S店谈合作,过去试乘试驾多麻烦,到店里去只能开一会儿,为什么不能预约车到我这儿?约十个品牌到我家楼底下,每半小时来一个。还有人说,我试越野车,光在城里开20分钟怎么行呢,那能不能试用一星期?当然可以,你付费。”
“这里有个比较新的商业提法——O2O(Online to Offline,线上对应线下),就是在网上付费,在线下享受服务或商品。国内谈到O2O,很多时候都会说起我们易到用车。我们未来延伸下去,就是在出行领域提供相关的信息服务,不管是商务用车、自驾用车、打车、买车体验、个人驾车等等,easy go,让出行更容易。”
短短一年,100多人的团队已经扩张到300多人,除北京外,上海、广州、深圳各站也已经建立。“现有的部分只是冰山一角呢。”周航说。
从徒步到公益
9月22日,周航和朋友们凑了几百万成立的“戈友公益援助基金会”终于拿到登记证书了。基金会包括民间救援队和志愿支教队。周航是副理事长。
戈友,就是戈壁之友,几个朋友都是喜欢去徒步的。“旅行会让一个人的内心变得非常敏感,平时你可能在城市生活忙忙碌碌,对一切都无动于衷,到了野外,可能对一片云彩都会有很多感悟,那些也让你对世界和对自己的内心有很多不同的看法。”周航说。
“基金会的成立最开始来自一种无力感。”2008年汶川地震后,周航和朋友们组织去当地送物资探访:“已经过去2个月了,你仍然能感觉到,地狱也不过如此。当时我们想,尽力做一点事情吧。”
周航参与过阿拉善生态协会,也和茅于轼的扶贫基金会有过合作。他和朋友们想利用搞户外的经验和体能,自己做救援队。
救援队收编了国家地震救援队退伍的战士,60多人,在企业里工作,业余训练,遇到自然灾害可以去当地,“玉树和大理地震时都去过。”
让周航颇有成就感的是,他帮救援队起草了组织章程和议事规则,还主持了一次年会。“这是我在公司以外做的第一次民主尝试,我体会到民主不光是呐喊,更是践行。民主和法制是一对孪生兄弟,只要大家学会和尊重规则,民主会让人们分享真正的自由,法制也会提高机构效率。”
会有人对此嗤鼻,但周航更在意的是,志愿支教队的“好校长”成长计划8月份那期还挺成功。“我们把乡村里的校长组织出来,请张维迎这样很大牌的学者去给他们讲课,帮助他们成为好校长。一点点做,总有用吧。”
(本文来源:南方人物周刊 作者:皮克溪)